“游然,校长找你。”刚从班里走进办公室,就有个同事叫了我一声。
校长找我干嘛?我好像也没做什么不得体的事情吧?就这样想着,我转身走出了办公室的门。虽然百分之一半的概率不是什么好事情,但却又不得不过去。
走到快到校长室门口时,通过窗帘没拉上的窗户,我看见了一个穿着本地初中校服的学生,一对夫妻,还有一个行李箱。那对夫妻似乎是那初中学生的父母,正在毕恭毕敬地对着校长说话。窗户没有打开,我听不到里面的声音。
我走向前去敲了敲门,校长给我打开了门,在我进去之后又关上了。
“那么我们说到哪里了?”
“刚好是关于高考的事情。”那位男性对着校长说,他看起来比我大几岁,但看起来并不成熟稳重,一脸不怀好意笑嘻嘻的样子。
“嗯,对的,只要保证她能考上一流大学,我们学校愿意给予二十五万的奖学金。”校长点着头对他说。只见他的妻子捂住嘴巴好像在偷着笑,紧接着她靠近了她的丈夫,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着什么。
他们的女儿只是在那里一言不发,仿佛就是一个玩偶。
“他对着他妻子应了一声,便急忙转头对校长说:“那么在学校的食宿也是免费的对吧?”
“对的。”
“那么就这样说定了。”
“好的,合同在桌上。”
只见他迅速从桌上抽了支笔,在合同上划了几下,笑嘻嘻地和校长握了手便带着他的妻子离开了,途中没有一眼看过他们的女儿。他们的女儿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。
“游然啊。”校长转过头来对着我,他说:“这个学生放到你们班上了,好好照顾她,待会你联系一下宿舍的人,让他们赶快把住宿安排好。”
“好的好的。”我连忙应声到,又看了一眼那位穿着初中校服的学生。
校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,从抽屉里翻找些什么。
“我给你写张单子,待会和宿舍管理处交代容易些。”
说完,校长便递过来一张缴费单,上面并没有写着钱的数目,只有短短几行字。只不过在缴费单的角落处,校长的私人印章十分显眼。
从校长桌上拿过单子,我便带着那位女生走出了校长室,往宿舍楼的方向。
这什么时候变成了班主任的工作了……
不都是父母帮孩子办理这些事务的吗。
我转头看了她一眼,但她只是低着头跟着我,就好像在深思,直到我开口问了她一句。
“话说你那是初中校服吧?”
她忽然愣了一下,紧接着抬起头来,用诧异的眼光瞄了我一眼,应了句“对的。”
“那为什么会安排在高二的班呢?”
“本来直接打算读高三然后今年参加高考的,但是校长要求在这所学校多读一年。”
“等等,高三?”
“嗯?我是跳级的。”
“等一下,从几年级跳的?”
“初二。”
“真的打算直接参加高考吗?”
“我做过近十年的高考试卷,都很简单,几乎看一眼就能得出答案。”
我停下脚步看着她,有些不可置信。跳级这种情况本身就不可置信,但是一个初二的学生却轻松地说高考题简单。就算已经大学毕业的专研了七年高考出题大纲的我,面对试卷,还是出现了很多失分。
也许听到校长的那一句“二十五万奖学金。”我就应该要猜到这名学生不简单了。
早读的结束铃声已经响过了,也就是第一节课的上课铃敲响的时候,我们正好走到了宿舍。从教学楼走到宿舍的小道,是一片墨绿,其中也不乏枯黄的落叶。毕竟已经入秋了。
管理处的门正开着,但从外面看不见人,直到我喊了一声,才看见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。
“有什么事?”
“想要办理下住宿。”
“又一个新来的转学生啊。”他似乎才发现我身后的那位女生,开始打量她与她身旁的行李箱。
“有那个学费的缴费单吗?”
我从口袋里摸出来,递给了他。他看了一下,便又说:“跟我进来填些东西。”
我本来想跟进去的,但是脚步还没跨,身后的她便迅速走到我身前,挡住了我的路。很快,她走进去了,但我没跟进去。大概过了几分钟左右,她走了出来。
“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?”我问。
“不用了,我找宿管拿钥匙上去就行了。”她说着,便走向了不远处的楼梯。
“对了,没问你名字。”
“何叶。”她头也不转地说。
“名字很好听。下午记得来上课,是高二五班。”
我喊了一声,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,但我确实看见她的脚忽然停了一下,紧接着迈进了楼梯旁的一间房子里……
下课铃声响了,是贝多芬的致爱丽丝。
我在办公室门口前喘气,慢慢平息自己的气息,走向饮水机。而已经在饮水机旁边的教导主任,已经接好了一杯水递给我。
我接过水,并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,但是上课铃声很快又响起了。
抿了一口水,我便抽起我的公文包往楼梯上走。今天第二节是我的课,实际上今天是星期六了,本周的最后一天,也就是上完这节课,再上隔壁班一节课,最后午写的时候再来班里交代一些事项,就等于提前放假休息了。
我慢慢走进了教室。
“今天做周测试卷,这次月考成绩很差,希望这次你们写好一点。”
实际上他们的数学成绩是全级第一,我为此还在同级数学老师的面前炫耀了一下。主要还是试卷太难了,因此分数看起来不是很理想。
我将周测试卷递到每组的第一个,看着他们一个一个传下去。
“由于时间不是很够,因此只要做试卷的四分之三就好,剩下的几道压轴题可以先不用写。”
听完我的交代后,他们开始慢慢动笔。
我找了张凳子在讲台上坐下了,看着自己的练习册,同时监督他们。
老师有时候也是一份总是重复做相同事情的工作。每隔几年,总要重复看几近相同的各种练习册,生怕有什么新出的类型题没有教给学生,或者自己没有注意到的考纲考点。
一阵风吹从窗外吹进了教室,翻动了我的练习册。也许是真的入秋了,最近几天的风越来越冷。
我转头看向窗户的方向,却发现那个新生正在凝视的窗外。她并没有侧低下头看楼下的操场,而是平行着地看着远处,也许是在看着点缀蓝天的白云。从我这个方向能够看见她棕色瞳孔里透着一点点蓝,仔细看时,才发现那是映入她眼睛里的湛蓝色天空。
她对这次的周测那么有信心吗?稍微有些期待她的成绩了。
又一阵风吹了进来,扬起了她的发梢。
她愣了一下,能看见她的肩膀颤了一下。紧接着她转过头来,与我双眼对视。嘴角扬起微笑。
她动了一下笔。很快,她放下笔又看向窗外。看起来她貌似写完了一道题。如此的重复,每当风吹起她的发梢,她就开始动笔。
等到收起试卷时,我翻到了她的试卷,第一眼就看到试卷上那些早已在我心中的答案。包括最后的几道压轴题。或许风真的能告诉她什么也不一定……
“老师,我能申请换座位吗?”
第二节下课后,也就是大课间,我盯着他们做完眼保健操后,有个女生向我说。她是刘柳溪的同桌。
“为什么?”
“同桌有点……”她并没有明说。
“那么只能把你调到最后一排那个空位上了,今天还有个新同学要来,让她坐你的位置上吧。”
听完我的话后,她向我摆了个手势,便转身蹦蹦跳跳地回去自己的座位收拾书包。我也只好走到柳溪的座位旁,轻轻地向她问:“你对你同桌说了什么吗?”
“她为了一个新手机,在家里绝食了两天,直到她的父母同意买给她……”
她没有转过头来,反而一直盯着窗外。微风并没停下来,吹在脸上有种很舒服的感觉。
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难道是风告诉你的吗?”我带着有些许嘲讽的语气。我说,“其实,就算人家有什么问题,你不应该直接指出来,如果不喜欢她,你自己也可以间接地远离她。”
“什么?三十二岁还是单身?”不知怎么,她忽然捂住嘴,但眼睛明显往我这边瞄了瞄。
“我已经不是单身很久了……”我无奈地回答。
“可是风告诉我,你从小到大都没有谈过恋爱。”
我低头深思了一下,明明十分严肃地去回忆,却莫名奇妙地想要笑。然后我对她说:“因为我谈了一场从小到大的恋爱。”
紧接着,我又补了一句:“忽然知道了。风一旦告诉你什么,不要像刚才那样直接说出来,至少先在想一遍该不该说。”我说,“下午你会有一个新同桌,是个很聪明又很漂亮的女孩,年龄比你稍稍小一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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